難道小孩子沒有不受干擾的權力和自由的權力,可以使自己免於來自父母的制約,就和父母自己想要的一樣嗎?這是今日人類要面對的最基本問題之一,未來會怎樣,端看我們如何解決這一點。這是以前從沒有面臨過的。人類第一次成熟了,某種成熟度已經產生了——而當你變得成熟,就必須面對新的問題。
隨著人漸漸地進步,他便開始察覺到許多種類的奴役。不久前,我們在西方才開始察覺到最大的奴役發生在童年,以前從沒有人這樣想過,世界上也沒有哪一部經書提過這一點。有誰想得到小孩子是奴隸呢 ?父母愛他、為他犧牲了自己,而他是自己父母的奴隸?這看起來好像很荒謬,根本是胡說!但是現在,隨著心理學家對人類頭腦及其運作有了更深入的領悟,小孩子是被剝削得最厲害的人,這一點已經十分清楚了,沒有人比小孩子被剝削得更嚴重。當然,這種剝削是在愛的表象背後進行的。
我並不是說做父母的很清楚他們在剝削小孩子、在強迫小孩子變成奴隸、在摧毀小孩子、在把小孩子變笨、變得不聰慧,他們想要把小孩子制約成印度教徒,回教徒、基督徒、佛教徒的一切努力,都是不人道的:他們並沒有覺知到這些,但就事實而言,這並沒有造成什麼差別。
父母用醜陋的方式在制約小孩,當然小孩子很無助:他要倚賴父母。他無法 判逆。無法逃避,無法保護自己,他十分容易受傷,所以可以輕易地被剝削。
父母所給的制約,是世界上最大的奴役。它必須被根除,只有這樣人類才會首度得到真正的自由、真實的自由、實在的自由。因為小孩子是人類之父。如果小孩子用錯誤的方式被撫養長大,整個人類都會出問題。小孩子是種子:如果種子的本身被毒化了,被好意的人、戲上祝福的人搞垮了,那麼想要有自由的人類個體就沒希望了,這樣的夢就永遠沒有實現的一天。
你以為自己擁有的那個東西,並不是個體性,那只是人格模式而已。它是一種在你身上、在你的本性裡,被你的父母、社會、神職人員、政 客、教育學者所整治出來的東西。幼稚園到大學的教育,都在為了既得利益者、當權者服務。他整個目的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毀掉這個小孩,用這樣的方式把每個小孩變成殘廢,使他適合這個既定的社會。
他們有一種恐懼,害怕沒有從一開始就制約孩子,他將會變得極其聰慧,極其警醒、覺知,一輩子都會過著一種叛逆者的生活方式。沒有人喜歡叛逆的人,每個人都喜歡服從的人。
父母很喜歡聽話的小孩。記住,聽話的小孩幾乎是最笨的小孩,叛逆的小孩則是聰慧的小孩。但是他並不被尊敬也不被愛。老師不愛他,社會不尊敬他,他是被譴責的。他要不然必須和社會妥協,要不然必須活在一種內疚感中。自然,他會覺得自己對父母不孝,他沒有讓他們開心。
好好地記住,耶穌的父母對耶穌並不滿意,佛陀的父母對佛陀並不滿意。這些人是如此地聰慧、叛逆,父母怎麼可能對他們滿意呢 ?
每個小孩出生的時候都有這些了不起的可能性和潛力,如果他能在不受別人阻礙的情況下,得到允許、幫助來發展他的個體性。我們將會有一個很美好的世界,將會有多采多姿的天才。天才很少出現,並不是因為很少有天才出生,不是的,天才很少出現是因為要逃開社會的制約過程,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。偶爾才有一個小孩設法逃出它的魔爪。
每一個小孩都被父母、社會、老師、神職人員、既得利益者包圍了——被許許多多層的制約包圍了。他被賦予某種特定的宗教意識型態,這並非他的選擇。每當有人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被強迫,這個人就被你弄殘廢了,他的聰慧就被你摧毀了;你不給他選擇的機會,不允許他聰慧地運作;你的做法是讓他只會機械化地運作。他會變成一個基督徒,但他不是自願當基督徒的。如果當基督徒不是自願的,那它又有什麼意義呢 ?
有一些人追隨了耶穌,跟著他走,這些是勇敢的人。他們是唯一的基督徒,冒著生命危險與潮流對抗,過著危險的生活;他們隨時都有死亡的準備,但是他們不準備妥協。
跟著佛陀走的那些人是真正的佛教徒,但現在世界各地有數百萬的基督徒和數百萬的佛教徒,他們全都是假的、假冒的。他們必然是假冒的——那是被強加在他們身上的。他們被某種宗教的意識型態包圍,然後又被某種政治的意識型態包圍——他們學到自己是印度人、伊朗人、中國人、德國人——某種國籍被強加在他們身上。而人類是一體的,地球是一體的。但是政客不想要它一體,因為如果地球是一體的,那麼政客和他的政治勢必會消失。這些總統和首相要何去何從呢 ?他們只有在世界保持四分五裂的情況下才能存在。
宗教是一體的,可是這樣的話波蘭教宗會怎麼樣呢 ?那些愚蠢的宗教上師們、阿亞拉圖的柯梅尼(譯注:伊朗宗教政治領袖)又會怎麼樣呢?這些人會怎麼樣呢?他們唯有在許多種宗教、教會、膜拜儀式、教條存在的時候,才能存在。
地球上有三百種宗教,而這些宗教至少有三千個宗派。這當然有讓許多教士、主教、大主教、大祭司、寂護上師存在的可能。這樣的可能性將會消失。
我要告訴你,宗教只有一個 !它非關《聖經》、《吠陀經》、梵歌,它關乎一顆充滿愛的心、一個聰慧的存在體,它關乎覺知、靜心的品質。可是這樣一來,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就慘了。
因此父母親若屬於某個當權派、某個國家、某個教會、某個宗派,他們必然會把這些概念強加在小孩身上。而奇怪的地方是,小孩總是比父母聰慧,因為父母是屬於過去的,而小孩是屬於未來的。父母已經被制約了、包圍了、掩蓋了,他們的心鏡蒙上許多灰塵,以致無法再反映出什麼了;他們瞎了。
只有瞎子才能當印度教徒、回教徒、耆那教徒,或是基督徒;明眼人則虔誠而已,他不上教堂、廟裡或是清真寺,不會崇拜各式各樣愚蠢的形象、各式各樣的神明、各式各樣的迷信 !父母都背著這些東西。小孩子出生的時候是一塊乾淨的板子,一塊白板他身上還沒有被寫上什麼,這就是他的美:他的心鏡一塵不染,可以看得比較透徹。
媽媽:「吉米,你跌倒的時候是不是穿著新褲子」
吉米:「對啊,媽,我沒時間脫。」
一年級的老師正在班上講述大自然,她稱之為「你身邊的世界」。她問坐在第一排的小海倫:「海倫來告訴班上的同學:你是動物、植物還是礦物 ?」
她回答說:「我不是這些東西。我是一個真正的、活著的女孩子!」
有一個小傢伙在碼頭的一端釣魚,當他試著把魚拉起來的時候,失去了平衡掉進湖裡。有幾個也在附近釣魚的人趕忙衝過去救他,把他拉上來。
其中一個人問他:「你怎麼會來這邊跌倒呢?」
小孩說:「我不是來這邊跌倒的,我是來這邊釣魚的。」
有一個大家庭終於有能力搬到一間比較大的房子,一段時間之後叔叔問姪子說:「你喜歡這間新房子嗎?」
男孩回答說:「還不錯啦,哥哥和我都有自己的房間了,姊姊們也是。但是媽媽好可憐喔,她還是得跟爸爸住在一起 !」
每個小孩出生的時候都很聰慧、透徹、清明,但我們卻開始把成堆的垃圾倒在他們身上。
他有的權利比父母多,因為他正在開始他的生命。父母身上已經有重擔了。他們已經殘廢了,已經在倚賴柺杖了。他有更多做自己的權利,需要有不受干擾的自由,但是父母不允許他有任何不受干擾的自由。他們老是干預小孩的事情,對每件事都想表達自己的意見。
孩子需要有一點不受干擾的自由,因為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在這樣的自由裡成長。要記住:這是生命中最基本的法則之一。根要在地下成長,如果你拉出地面,它們就會開始死去。他們需要不受干擾的自由,絕對不受干擾的自由。小孩在母親幽暗的子宮裡成長,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成長。如果你把小孩子帶到有光的地方、羣眾之間,他就會死。他需要有九個月的、絕對不受干擾的自由。凡是需要成長的東西,都需要不受干擾的自由。成人不需要這麼多不受干擾的自由,因為他已經長大成人了,但小孩子需要更多不受干擾的自由。可是大人卻絲毫不允許他有屬於自己的空間。
每當父母發現孩子不見了、沒有人在他旁邊,他們就會非常擔心,馬上開始憂慮。他們在害怕,如果沒有人在孩子旁邊,他就會開始發展出個體性,他們總是要他待在界限之內,這樣父母就可以一直看著他,因為這樣看著他的話,他的個體性就成長不了,就等於用人格模式把他掩蓋、覆蓋起來。
人格模式(personality)不過是一張包裝紙,它源自於一個很美的字「persona」,意思是面具。在希臘戲劇裡,演員會戴上面具,「sona」的意思是聲音,「per」的意思是透過。以前他們會透過面具說話,你看不到他們真正的臉,只能聽到他們的聲音。這個面具被稱為「persona」,因為聲音是透過它才被聽到的,「人格模式」就是從這個字衍生出來的。
孩子必須一直處於戒備狀態中,因為他被看著。你從自己身上就可以看到:如果你正在洗澡,就換了一個人——在你的浴室裡,你可以把面具放在一邊,即使是很嚴肅的大人都會開始唱歌、哼曲子,即使是大人也會開始對著鏡子做鬼臉 !你處在不受干擾的空間裡——你非常清楚已經把門鎖上了——但如果你突然覺察到有人從鑰匙孔偷窺,你馬上又換成一個人;你又變得很嚴肅了,歌也不唱了,不會對著鏡子做鬼臉,你會開始依照該有的樣子來行止。這就是人格模式——你又回到包裝紙裡了。
小孩子需要不受干擾的極大自由,愈大愈好、最大的不受干擾的自由,這樣他就可以發展出未受干涉的個體性。然而我們都擅自侵佔小孩子的空間,而且不停地侵佔。父母總問:「你在做什麼呀 ?你在想什麼呀?」連想什麼都要問!他們連你的頭腦都要透視一番。
在遠東地區的一些部落裡,小孩子每天早上都要告訴父母他做了什麼夢,因為就算是在夢裡,他也不能有屬於自己的空間,他做的夢可能是錯的,也許會想著他不該想的東西,父母必須得到報告才行。清晨的儀式便是早餐前的第一件事,敘述他的夢——他昨晚看到了什麼。
心理分析在西方是 最近才發展起來的,但是在東方,在遠東的部落裡,父母已經做心理分析好幾千年了。這些可憐的小孩子當然不知道什麼是象徵學,所以如實地陳述他做的夢。他不知道那有什麼涵義,只有父母才知道。但是這樣太過分了,這是在侵犯他,是不人道的,是在僭越某人的東西。
難道你只因為小孩子要依賴你來得到食物、衣服、遮蔽,你就有權利這樣做嗎?——如果小孩子說他看到自己在夢裡飛,父母馬上就知道這是一個和性有關的夢。他們會約束他的行為更嚴,會給他更多的紀律,會叫他在清晨的時候去洗冷水澡!他們會教他要更潔身自愛,也會教他:「如果你不潔身自愛的話,就會出問題。如果你想著性,就會失去你所有的聰明才智,你會瞎掉。」諸如此類的廢話。
小孩子需要不受干擾的自由。父母應該只是來幫他而已,而不是干涉他。他應該可以隨心所欲,想做就做、不想做就不做。父母只要很警覺,讓他不傷害自己,也不傷害別人——這樣就夠了。除此之外的東西都是醜陋的。
旅客開車開到小鎮上,一個小男孩正坐在郵局前面的凳子上,他跟這個小男孩說話。
旅客問:「你住在這裡多久啦?」
男孩回答:「大約十二年了吧。」
旅客問:「這地方還真是偏僻啊,是吧?」
男孩說:「沒錯。」
旅客說:「你是不是每天都沒什麼事。我看不出這裡有什麼事能讓你忙的。」
男孩說:「我也看不出來,所以我喜歡這裡。」
小孩子很喜歡擁有屬於自己的空間,他們要有寬廣的空間才能成長。對,父母必須警覺、謹慎,讓小孩子不致受傷,但這是一種消極的謹慎——他們不應該積極地干涉。他們必須給小孩探詢真理的大渴望,不應該給他一種意識型態,並讓他認為那就是真理。他們不應該教他真理是什麼,應該教他如何去探詢真理。他們要教的應該是探索、查訪和冒險。
小孩子應該要得到幫助,讓他們知道怎麼問問題,而父母不應該回答這些問題,除非他們確實知道。但就算他們知道,他們說的話也應該像佛陀對他的弟子所言:「別相信我說的話!這是我的體驗,但是當我告訴你的時候,它就變成假的了,因為對你來說,那並不是一個體驗。聽,但是別信。去實驗、去探詢、去追尋。除非你自己知道,否則你的知識是沒有用的,它是危險的。抄來的知識是一種阻礙。」但是父母親一直都在這麼做:他們不斷地制約這個小孩。
小孩子不需要什麼制約,也不用給他們什麼方向。他們必須得到做自己的幫助,必須被支持、被滋潤而茁壯。有真正的父母親,會是小孩子的一種幸福。小孩子會覺得自己得到他們的幫助,使他能在自己的本性中扎下更深的根,變得更紮實、更歸於中心,也使他能開始愛自己,不會因為自己如何而感到內疚,並使他能尊敬自己。
要記住,一個人除非愛自己,否則沒有辦法愛世界上的任何人:除非小孩子尊敬自己,否則沒有辦法尊敬別人。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所有的愛都是虛假的,所有的尊敬都是偽裝的、假貨的緣故。你並不尊敬自己,又怎麼能尊敬別人呢 ?除非你對自己的愛,在你的存在裡誕生,否則它是不會向別人發光發熱的。首先,你必須先成為自己的光,然後光才會散發出去,才會觸及別人。
學校考試這天,一個脾氣暴躁的老師在問一個小男孩問題,想知道他對植物和花朵的認識。男孩一個問題都回答不出來,老師不滿而要助理幫忙,大吼說:「去給我拿一把乾草來!」
當助理轉身出去,小男孩叫道:「我呢,我只要一杯咖啡,拜託 !」
有一個波蘭人開車在鄉間的路上,車子拋錨了。當他修車的時候,有一個小男孩走過來問說:「這是什麼 ?」
波蘭人說:「這是起重器。」
男孩說:「我爸爸有兩個。」
一分鐘之後,男孩又問:「那這個是什麼?」
「這是手電筒。」
「阿!我爸爸也有兩個。那邊那個呢?是扳手嗎?」
波蘭人不耐煩地說:「對。」
「我爸爸有兩個。」
對話如此這般繼續了一段時間。終於車子修好了,波蘭人起身,走到路邊尿尿。當他在尿尿的時候。指著自己的生殖器問:「你爸爸也有兩個這個嗎 ?」
男孩說:「當然沒有,但是他有一個兩倍長的!」
小孩子是十分聰慧的。他們只需要一個機會而已!他們需要成長的機會、適當的氣氛。每一個小孩都生而有開悟的潛力、覺醒的潛力,但是都被我們破壞了。
這一直是人類整部歷史上最大的災禍,沒有其他的奴役像小孩子被奴役得如此慘烈,也沒有其他的奴役像小孩子被奴役得失去這麼多養分,而這也將是人類最困難的任務:把它擺脫掉。
除非我們用一種截然不同的方式把社會整理過,除非有劇烈的變化產生,家庭消失、生活共同圈取而代之,否則那就是不可能的。
這種舊有的家庭模式一旦消失,變成一種更多層次的結構,人類就可以新生。我們需要新的人類,他們會帶來我們一直期望可以在來生得到的天堂。天堂可以就在此時此地,但是我們必須讓新的小孩得以出現。
獎賞和處罰
為什麼人會自願壓抑自己,並且採行有害自身的防禦機制呢?
為了生存。
小孩子是很脆弱的,他無法靠自己生存。你可以剝削這一點,可以強迫孩子去學所有你想要他學的東西 ——這就是史基納(B.F.Skinner)等行為學家一直在實驗室裡進行的;他教鴿子打乒乓球,但是用一樣的手法:獎賞和處罰。如果牠們打的話,就會得到獎賞;如果牠們不打、心不甘情不願,就會被處罰。如果牠們做了正確的動作,就會得到獎賞、得到食物;如果牠們做了錯誤的動作,就會被電擊。即使是鴿子,也都開始學著打乒乓球了。
馬戲團裡的做法一直都是這樣。你可以去看看。即使是獅子,很美麗的獅子,都被關在籠子裡,大象也按照馬戲團領班的鞭子在動作。牠們被餓著,然後又被獎賞——處罰和獎賞——整個手法就是這樣。
你在馬戲團裡對待動物的方式,就是你一直用以對待小孩的方式。但你是很下意識的,因為你就是這樣被對待的;你只知道這種訓練和帶大小孩的方式。這就是你稱之為「帶大」小孩的方式,事實上,這是在「帶小」他,這是在強迫他們進入比較低層次的存在,而不是把他們提升到比較高層次的存在。這些都是史基納派的手法和技巧——因為這些東西的緣故,我們開始自願地壓抑自己,並採行有害自身的防禦機制。
小孩子並不知道什麼是對的、什麼是錯的,這是我們教的。我們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教他。同樣的事情在西藏可能是對的,在印度則是錯的;同樣的事情在你家可能是對的,在鄰居家則是錯的。但是你把它強加在孩子身上:這樣才是對的,你必須這樣做才行,當孩子照做,就會得到讚許;如果他不這麼做,父母會對他不滿意。當他聽你的話,你就會很高興,拍拍他;當他不聽你的話,你就會很生氣,會折磨這個小孩,會揍這個小孩,會餓他肚子,你不會給他愛。
當然,小孩會開始了解到他的生存危在旦夕。如果他聽媽媽和爸爸的話,一切就沒有問題;否則,他們會殺掉他。這個小孩能怎麼樣呢 ?他如何堅定地反抗這些強而有力的人呢?他們龐然的體型令人生畏。他們是龐然大物、強壯有力,什麼都做得到。
小孩子在變得強壯有力之前,就已經被制約了。這個制約是如此根深柢固,以致爸爸、媽媽已經不需要跟著他了。內在的制約,也就是他們所謂的良心,將會繼續折磨他。
比如說,如果小孩子開始玩他的生殖器——這是小孩子會感到喜悅的事,一種自然的喜悅,因為小孩子的身體非常敏感——那完全不是你所謂性的意思。小孩子真的非常、非常有活力,當小孩子很有活力的時候,他的生殖器會比身體的其他部分還要有活力,這裡就是生命力累積的地方,是最敏感的部位。小孩子在接觸、在玩生殖器的時候,會感到十分快樂。但是你害怕。這是你的問題,開始害怕他是不是在自慰什麼的。這沒什麼。純粹是和自己身體遊戲的喜悅,不是自慰或什麼的,這是在愛他的身體。
那是你的罪惡感,你的恐懼。也許會有人看到你兒子在做這樣的事,還以為你是這樣教養兒子的,把他們變得文明點,教他們一些東西吧。於是你制止他,對孩子大吼大叫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說:「停止 !」漸漸地,良心就出現了。停止、停止、停止——它愈走愈深、愈走愈深,變成了小孩子無意識的一部分。
到了這地步就不需要你了。當他開始玩生殖器的時候。內在有一部分會說:「停止!」他會開始害怕——也許爸爸在看他,或是媽媽在看他——他會有罪惡感。我們還說有一個天父一直在看著我們,不論你在哪裡,即使是在浴室裡,隨時隨地都在看著。
上帝的概念使人殘廢。這樣一來,你即使在浴室裡也得不到自由,你在哪裡都不自由。不論你在哪裡,這個全知全能的上帝都會像偵探一樣地跟著你;當你和女人做愛的時候,祂就站在那裡,不會容許你的行為。祂是一個超級警察,此外還有你父母創造出來的良心。
這就是為什麼佛陀說,除非你殺死父母,否則永遠不會得到自由的緣故。殺死父母的意思就是殺死你內在父母的聲音、殺死你內在的訓條、丟掉那些胡說八道的概念,開始按照自己的意識活出你的生命。要記住,意識必須增加,而訓條必須減少。漸漸地,訓條必須完全消失,而純然的意識必須被活出來。
讓意識成為唯一的法則,那麼你所感覺到的即是你的生命。你必須做決定,這不是別人的生命,沒有哪個別人有權利決定。
我並不是說你會永遠做對——有的時候你也會做錯,這也是你自由的一部分、你成長的一部分。你會數次走上歧路,但這完全不要緊——走上歧路是回家的一種方式。從來沒走岔過的人永遠回不了家,他已經死了。一個從來沒做錯過事的人,也就不曾享受過做對事的感覺。他只是一個奴隸。一個心智的奴隸被製造出來了。
人類的小孩要倚賴父母好長一段時間——至少二十一到二十五年。這是一段很長的時間,一輩子的三分之一,他都被制約。想想看二十五年的制約,要強加什麼在他身上都有可能。
一旦你學會了這些手法,要擺脫掉就很難了。這便是為什麼一躍而入真相之中、開始過自己的生活,會這麼難的緣故。當然,剛開始的時候你會發抖,會顫抖許多次,因為很自然地你會違抗父母,會違抗社會。社會就是你放大的父母,你父母不過是這個社會的代理人。這是一場共謀——父母、老師、警察、地方法官、總統——他們都是串通好的,手裡捏著所有小孩的末來。
一旦你學起來了,要解除學到的東西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,因為在二十五年的持續重複之後,你已經完全被催眠了。你需要解除催眠,必須卸下所有的制約。
對,這只是生存而已;生存的需要。小孩子想要活著,所以開始妥協,開始做生意。生死攸關的時候,每個人都會開始做生意。如果你快要死在沙漠裡了,有人有水,而你很渴,你又快死了,他要開什麼價碼都行。他什麼都可以達成,在你身上強加什麼都可以。到目前為止,我們就是這樣在對待小孩子的。
你說:「為什麼人會自願壓抑自己,並且採用有害自身的防禦機制呢?」
這並不是自願的。它看起來好像是自願的,因為等你警覺到的時候,它已經在你的血液和骨子裡了。這並不是自願的,從沒有小孩子會自願去學什麼——這是被強迫的,這是暴力。
你可以觀察一下,每個小孩子都會抗拒,都會作戰到底,都會給父母找麻煩,都想方設法去嘗試,以逃避這種有害自身的機制。但是,終於父母抓住他了,因為他們比較強壯有力。問題只是一個有力、一個沒力而已。
所以,小孩子長大了會開始報復父母,並非不自然的事情。這樣的反彈是自然的。要原諒你的父母是一件很難的事,因而所有的社會才會教你要尊敬他們。如果你無法原諒他們,至少也要尊敬他們;如果你無法愛他們,至少也要尊敬他們。但那樣的尊敬是形式上的、偽裝的,你的內心深處仍舊憤怒不已。
如果我的聲音被聽到的話,如果我的聲音有朝一日可以普及於世,那麼小孩子將會真心地愛父母,小孩子將會真心地和父母融洽相處,因為父母將不會是他們的敵人,他們將會是朋友。
天堂就在這裡
人類的小孩是存在整體裡最虛弱的小孩,但這樣的虛弱是一種隱性的幸福。
它也可以被剝削,數世紀以來都是如此。父母親從來不允許小孩子的虛弱、無助和依賴,轉變為獨立、韌性、整體性、個體性;小孩百依百順,他們就很高興。順從的小孩不會是個麻煩,不順從的小孩則是持續不斷的麻煩,但是不順從的小孩才是真正的人類。
順從的小孩不過是頭腦簡單的牛糞罷了。不會說不的小孩沒有整體性,如果一個小孩無法對某些事說不,他說好的時候也就沒什麼意義了。唯有當小孩也有能力拒絕的時候,他的接受才有意義。這樣一來,一切就由他的聰慧來泱定了。
但是對父母來說,什麼都說好的小孩是比較容帶大的。他聽話的時候就會得到獎賞,不聽話的時候就會被處罰。在學校裡的情況也一樣:老師要你聽話,這樣他們控制你、支配你就比較容易。
我所有的老師都向我爸爸抱怨過,他對他們說:「你向我抱怨有什麼用呢 ?你以為我可以控制他嗎?你以為他會聽我的話嗎?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:處罰他、把他趕出學校——你想要怎麼做,我統統都同意。別再來為他的事煩我了,因為整天都‥‥‥我沒有別的事要忙嗎 ?還是我非得繼續聽下去,看看他對這個老師做了什麼、對那個老師做了什麼、對這個鄰居做了什麼、對那個鄰居做了什麼?」
他也跟我說: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,但是不要毀掉我的生意。每個到我這裡來的人,我都以為是我的客人‥‥‥結果卻都變成你的客人。」
我向我爸爸建議:「這樣好了,在你的大店面裡找個小角落,弄一塊小板子寫著「要發牢騷請到後面」。你將得救‥‥‥我會見這些人,讓他們來吧。」
他說:「這點子不錯,但是你看過哪一家店裡頭有給人發牢騷的箱子嗎 ?別人會以為這些牢騷都是針對我和這家店的,沒有人會認為是針對你的,而且你會把那些進來發牢騷的可憐蟲整得更慘。」
我說:「這只是一個想幫助你的建議罷了。」
要容許任何一種不聽話,對父母、老師、神職人員、任何人來說,都是一件難事。即使是上帝——全知全能、無所不能、最大的暴君、最大的獨裁者——也無法容許,即使是祂也無法容忍亞當和夏娃這麼小小的不服從。他們被趕出伊甸園,但並沒有犯下什麼罪。事實上,自從聽說那棵樹是蘋果樹之後,我就一直盡量地吃蘋果,我看不出吃蘋果樹的果實會帶來什麼罪。
但是,問題不在於蘋果樹。
因此第一點是,順從必須加以強迫,為了讓人順從,必須使用恐懼,在宗教的說法裡就是地獄。為了讓人順從,必須使用獎賞,這在宗教的說法裡,就變成了天堂或是極樂世界。而且為了將一切掌控好,需要一個像父親一樣的長者形象——於是上帝變成了這個父親。
我知道為什麼他們沒有把上帝變成母親。我從自己的經驗裡知道,當我做了一件讓爸爸很生氣的事,媽媽就會把我藏在屋子裡。當我因為做了一件爸爸禁止的事情,而他拒絕給我錢用的時候,媽媽就會設法給我錢。我知道媽媽不像爸爸那樣,會嚴格執行紀律。
再說媽媽很輕易就被說服——因為她就是愛,就是心。爸爸是頭、邏輯、理智、紀律。爸爸是男人,而社會是男人建立的。當我跑去跟媽媽說:「我又幹下了一件事,急須幫助。」她甚至還很享受呢。
她會說:「先告訴我你幹了什麼。我會救你的,但是先說給我聽。你帶來這麼趣味盎然的故事,我納悶你爸爸怎麼會生氣呢。他應該享受這個故事才對啊。」
教士、天上的父、地上的雙親、老師、政治領袖,他們都想要每個人絕對地順從,這樣就不會有什麼叛逆的問題、不會有改變,他們的既得利益就受到保護了。我們都是他們既得利益下的犧牲品。是該有所改變的時候了。
順從的小孩一定很平庸;要想不順從的話,你需要有一點聰明才智。順從的小孩會變成好市民,他會每個星期天去上教堂;不順從的小孩是不可靠的,他會怎麼過他的人生呢?他也許會變成畫家,也許會變成音樂家,也許會變或舞者——這些都不是高收益的職業——或者他只會是一個 默默無名的人,一個流浪者,享受著他的自由。
我希望你跳出這樣的循環。放掉所有的恐懼吧,沒有什麼好怕的。沒有地獄,所以你不用擔心,也沒有需要你貪婪的天堂。
天堂就在這裡。如果我們可以放下死後有天堂的想法,就可以讓這個天堂美上一千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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